MOOC实践者:技术如何让教育资源民主化

想象:如何将世界上最优质的教育资源(哈佛、MIT、斯坦福大学的名牌课程)通过技术手段,以真正“上课”的方式——有别于过去的网络公开课,免费传播到世界上最偏远和困苦的地方?

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在过去的两年,一种被称为MOOC(Massive> 多年以来,人们期望用技术,实现教育资源的民主化,这也是MOOC带来的光亮。至于它是否会颠覆现行教育体制?尚无定论,但可以肯定,以创造力为驱动的互联网技术,正在改善人类创造力的源头之一,教育问题。

什么是MOOC

这是美国《时代周刊》上的一个故事:2012年9月17日,巴基斯坦政府以封锁一部电影预告片为由,切断了YouTube访问权。这一行为的一个不起眼的后果是,扰乱了巴基斯坦国内215名参加一门MOOC课程学习的安宁。这门免费的大学课程由世界三大MOOC平台之一的Udacity开设,课程的网站上包括几百段YouTube短片。全世界有两万多人同时注册了这门课,其中包括11岁的巴基斯坦女孩尼亚齐,她正在做期末考试第6题时,出现了一行令女孩伤心的讯息——“该站点无法访问。”

尼亚齐的小小心愿是在12岁生日前掌握这门物理课,但由于MOOC课程是定期开课,错过就得等下次了。现在离生日只有一个星期。她不太知晓外面的世界,只是在这门课的讨论区里发了一个帖子:“我很愤怒,但绝不会放弃的。”

也许事情的走向谈不上奇迹,却足以让尼亚齐感受到世界的善意:不到一小时,在马来西亚参加这场考试的男孩科萨里法尔,开始把考题的详细介绍发给尼亚齐;一个同样在上这门课的葡萄牙物理教授布里吉达,想创造一种新的解决方式让尼亚齐绕过Youtobe,很遗憾并未成功;与尼亚齐同龄的英国男孩威廉许诺帮忙,还告诫她别在网上说关于政府的负面讯息。最终,当天夜里,葡萄牙教授花4个小时成功下载了所有视频,把它们传到了一个无需审核的网站。第二天,尼亚齐如愿通过考试,然后发了个新帖子,内容是43个“耶!”。

这样的故事并不常见,但发生这样故事的平台已被搭建。

2011年10月,斯坦福计算机教授AndrewNg(不久前宣布出任百度首席科学家)在网上开了门叫“机器学习”的MOOC课程,超过10万人报名。与此同时,另一位教授特隆也开了门“人工智能”的课,注册者众多。“我当时去看了一场 Lady Gaga的演唱会,在那里琢磨:‘我班里的学生比来看你演唱会的人还多呢……人们给我写了几千封直入心扉的电子邮件,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商人、中学生、退休人员、正在做透析的人……”特隆回忆。

不久之后,两位教授分别创立了两大MOOC平台Coursera和Udacity。第二年4月,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成立了edX平台。2013年底,Coursera已独揽近600万注册用户,平台聚集了来自全球107所大学558门课程,edX和Udacity也都超过百万用户,非英语平台也日渐增多。

去年10月10日,清华大学加入edX联盟,发布中文“学堂在线”MOOC平台,学生可在“学堂在线”修习学分。“国内大学也正在被逼着变化,先‘圈地’嘛,让自己在新的教学模式上有一席之地,现在国内大学做得还是很不错的。”果壳MOOC学院运营主管张穆君告诉《华夏时报》记者。

果壳MOOC学院以一种更贴近用户体验的方式投身于这场变革:学院提供全球MOOC平台课程的中文信息,课程点评,笔记和学员的讨论空间,试图促进更高效地社会化学习。

为什么是MOOC

在线教育由来已久,最近一次高潮就是网络公开课。但它充满了拒绝感,隔着屏幕,你像是千里之外一个无足轻重的旁听生,谈不上任何参与度。这也正是MOOC的优势,它拥有一套自己的学习和管理系统。

譬如,MOOC教师的讲解视频通常很短,几分钟到十几分钟。“虽然每周你要听一两个小时的课,但它打得很散。现在人能够容忍的长度越来越短,我个人觉得今后MOOC可能越来越碎片化。据我所知,MOOC平台都在做非常周密的数据分析,统计一门课一旦超过多少分钟,人数会急剧下降,进而控制时长。”果壳网的宗唯伊上过四门MOOC,她告诉《华夏时报》记者。时间变短意味着注意力的集中,在一次TED大会上,Coursera创始人之一Daphne Koller这样说到:“在传统课堂上,当我提出一个问题,大概有75%的孩子还停留在对上一个问题的困惑里;15%的孩子沉浸在Facebook里;剩下10%的聪明蛋们喊出了正确答案。而我把课程放上网,上万名学生必须在同一个思考节奏上给我反馈。”而且每个视频之间会有一些小测试,答对才能继续上课,类似闯关游戏。

此外,MOOC也有作业,deadline和期末考试,并由机器来打分,通过考试还可获得一张证书。果壳网CEO姬十三写道:“MOOC的‘成绩单’将不只是一个简单的‘通过’或者分数,而是一个丰富的,和每个人的行为直接相关的数据报表。对招聘者而言,这些数据也能更好判断某一应聘者是否适合这一岗位。”

不过,考虑到传统学堂教育占据了人类文明史的大多数时间,在最初接受周期,自然会产生一些具体的质疑之声:比如,MOOC证书有含金量吗?“现在很多人学习都比较功利,如果学完一门课还得不到认可,可能就不太愿意学了。”张穆君告诉记者,“相比初期,现在人们对MOOC的认可度有一定提高,几大平台,包括MOOC学院也在做一些事情,希望更多高校和企业能认可MOOC。像英国的FutureLearn平台,他们上上个月来中国,跟英国驻华大使馆文化教育处谈,希望能在这有一个线下考试,他们正和ACCA(英国特许公认会计师公会)合作,学员在FutureLearn学完,通过线下考试,可以得到ACCA的认可。”

也有一些值得欣慰的事发生,譬如,17岁的印度男孩巴韦因为在edX 电路与电子学课程中的考试成绩在前3%之列,被 MIT 录取。

至于MOOC平台自身的盈利方式也在探索之中。“一是向学生收费;另外是跟企业合作招聘;再有,如果高校想在平台开课也可能会收取一定费用;可能还有企业定制课程什么的。”张穆君介绍道。

未来的模样

技术推动教育,这观点再平常不过,但事实却如edX总裁Anant Agarwal所言:“教育在过去的500年中,实际上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变化,上一次变革,是印刷机和教科书。”

戴曼迪斯在《富足》一书中如此描述工业文明教育的实质:

“标准化是教育规则,同一性是教育的预期结果。同一年龄的所有学生使用相同教材,参加相同的考试,教学效果也按同样的考核尺度评估。学校以工厂为效仿对象:每一天都被均匀地分割为若干个时间段,每段时间的开始和结束都以敲钟为号。”

那么,未来教育将是怎样一番景象?一个稍显激进的预言来自美国《国家利益》杂志:“未来五十年内,美国4500所大学,将会消失一半。”一个更加激进的预言来自Udacity的创始人特隆,据他估计,五十年后大概只剩下10所实体大学。

对于后者,张穆君并不认同。“我们虽然是做MOOC的,但不觉得它可以完全取代现代教育,而是会成为它的补充,跟现代课堂形成互动。在国外叫‘翻转课堂’或者混合式教学。”张穆君告诉记者。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教师“讲台上的贤人”的角色将会逐渐改变。“过去很多人不愿当老师,觉得那会像机器一样,对着不同的人讲着同样的内容,但以后,老师会自己录像或者用其他学校更知名的老师的视频放给学生,讲的是更前沿的东西。他自己要从一个讲课人变成一个辅导员,给学生进行答疑和小组讨论。”张穆君说,“一般概念上认为,学习是老师在讲,学生在学,但其实老师和学生之间的互动,在学生的习惯养成和行为培养方面是更加重要的。有人说MOOC会让老师都失业了,这不可能,一对一的陪伴有可能会更多。”

此外,可以想象,以“连接”为导向的互联网技术,将会使未来包括大学在内的组织“社群化”,这也许会打破既有的课程制定体系,实现“自由人的自由联合”,让兴趣真正成为教育的源动力。

那么,下一个问题是,如何培养学习兴趣呢?“孩子们面临的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媒体信息的环境。要怎样做,才能与网络、电脑游戏、电视竞争并胜出?”戴曼迪斯在书中写道。

他给出的答案颇具理想色彩——教育游戏化。他以电脑游戏举例:“电脑游戏是个评估系统,你每时每刻都在尝试解题,接受评估。它真正优势是它们能把21世纪的各种技能教给学生。《模拟城市》和《模拟乐园》有助于开发学生的规划能力和策略性思维能力;互动类游戏堪称合作能力的伟大教师;至于由玩家定制的游戏,则可在培养学生的创造性和创新能力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不久之后,我们会创造出一种全新的以游戏为基础的学习方式:它属于深度学习,同时又能让学生有身临其境之感,甚至会导致学习上瘾。到那时,我们回首往事,重新审视以往那种被工业化模式统治了100多年的教育模式时,一定会深感疑惑。”

同样深感困惑的肯定还包括edX总裁Anant Agarwal,他幽默地说道:“从教学楼搬到电子空间,书籍变成平板电脑,从水泥砌成的砖瓦房,搬到数码宿舍,但是我想,我们的大学里还会需要一座教学楼,否则以后我们该如何告诉子孙们,你的爷爷奶奶坐在那个屋子里,整整齐齐,像玉米杆一样,看着讲台上的老师授课,甚至都没按一个回放键。”(原文首发于《华夏时报》,此篇为完整版)

【本文作者李北辰 ,作者新浪微博:@李北辰啊 ;微信公众号:future-is-com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