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出版界，下面这个问题一次又一次地被提及——互联网公司在网上发布线下出版商的内容是否违法，哪怕很小一部分？
早在21世纪初的前四五年时间里，法新社和一些比利时的报纸已经分别对谷歌提起诉讼，认为“谷歌新闻”搜索结果展示了部分他们的报道内容的做法属于侵权行为。
但此后随着谷歌新闻全球影响力不断扩大，法新社和比利时的报业放弃对谷歌的诉讼，分别在2007年和2012年与谷歌达成协议，同意谷歌展示他们的报道。这些协议的详情并未对外公布，但各方都公开表示对结果感到满意，对此次纷争的媒体报道（尤其在美国）也慢慢散去。
然而，上述诉讼只能算一个例外。这几年，类似的纷争又呈现出抬头之势，媒体和出版商不会对谷歌善罢甘休。
重压下，谷歌关闭西班牙的“谷歌新闻”服务
去年德国开始允许出版商控告谷歌新闻和其他内容聚合网站的内容侵权行为。最终这类诉讼最没能引起多少反响，因为谷歌声称，其搜索展示的是那些出版商的免费内容，那些出版商大多放弃了相关内容的盈利权利。
在出版商的压力下，最近西班牙政府采取进一步行动，通过了新法案《版权法》：明令从下月起，国内出版商应向所有新闻聚合服务网站的内容转发行为收费（会有一家专门处理费用交付的管理机构）。该法令还明确指出，出版商选择不向这类聚合网站收费将面临约70.5万亿美金的罚款。
作为对这项立法的回应，谷歌公司本周四上午宣布，会将西班牙出版方的内容全部从谷歌新闻中移除，还会在下周初关闭设在西班牙的“谷歌新闻”服务。
显然，西班牙媒体出版行业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这样一来，谷歌不会继续免费为他们提供流量支持，更不会支付内容授权费用。在西班牙新闻出版商协会 (AEDE)看来，谷歌的这一决定对西班牙的新闻领域是致命一击，这样的结局并不是出版商们所期盼的。
该协会还请求政府及竞争监管机构对此进行干预（阻止谷歌新闻退出西班牙），以有效的保护公民和企业的权利。协会发言人Irene Lanzaco认为Google表示它们对Google一直是开放和保持协商的，他认为谷歌有权处置自己的生意。但是，Google News在西班牙服务关闭是一码事情，但从搜索引擎索引目录中移除西班牙出版内容完全是另一码事。
显然，上述说法是站不住脚的。有侥幸者认为，在欧洲持续吃瘪的谷歌这次摆出强硬姿态，只不过是讨价还价的计策而已，但此事遭到谷歌官方否认。
显然，西班牙这一做法激怒了谷歌。谷歌新闻的负责人理查德?金格拉斯（Richard Gingras）发布博客对此解释说，谷歌并未通过转发内容直接获得收入，也没有像传统搜索页面那样在展示搜索结果时附带广告。
以此来看，谷歌认为发布新闻带来的间接收益（吸引访客流量到谷歌其他网站），远远抵不过出版商内容收费带来的收入损失，正如金格拉斯在博客中所写的：“这个新方案让谷歌难以接受。”
会助长欧洲国家政府，打击所谓的“链接权”的行动
其实，当前西班牙媒体出版行业同样处境尴尬。在其他国家，互联网早已颠覆了出版商在纸媒页面内容搭载广告的盈利模式。过去五年时间欧洲的报纸发行量大幅下滑了20%以上。如今的读者会在网上看新闻，可互联网广告带来的收入远不及纸媒广告。
而且，读者也有多种方式、多种来源获取新闻，不再仅仅是从门口拾起报童每天准时送来的报纸翻看。为了搜索消息源，有时读者还会诉诸谷歌新闻这样的聚合服务，而这正是当下新法案出台的由来。
支持新闻法的观点认为，只要并未补偿为报道内容付出努力的出版商，聚合器就不应展示新闻，哪怕一字一句也不行。谷歌辩称，即使谷歌新闻展示了新闻头条及一些报道片段，也未从中牟利，实际上还通过这样的方式引导读者点击相关内容的网站，查看新闻，为全球的出版商创造了收入。但比较重要的一点在于，除非出版商明确要求，否则谷歌新闻不会为将出版商版权内容链接发布。
乍看起来，新法案的影响相对较小。聚合内容服务并未直接给谷歌带来收入，所以谷歌也不会有多少损失；西班牙出版媒体不像美国同行那么依赖谷歌新闻，没有谷歌新闻，仅仅失去了一个流量入口。评测公司SimilarWeb的数据显示，在美国，谷歌新闻的访问量排名第13位，在西班牙则仅仅排到了226位。
不过，新法案的影响可能不仅限于谷歌新闻对出版商是有害还是有利的问题，这种方式会让倡导网络自由的人感到挫败，因为法案将可能推广到更宽泛的领域，助长欧洲国家政府打击所谓的“链接权”的行动。今年5月欧洲法院的一项判决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欧洲法院5月判定，公民有权利向谷歌提出要求，即删除搜索结果里牵涉到个人信息内容的链接，也就是今年9月CNN和《纽约客》的法律分析专家杰弗瑞?托宾（Jeffrey Toobin）在杂志里所讲的“被遗忘权”（见钛媒体前文报道《大数据时代的隐私保护：“被遗忘权”》）。
致力于保护数字技术时代权益的组织“电子自由基金会”（Electronic Freedom Foundation）的政策分析师杰里米?马尔科姆（Jeremy Malcolm）讲：“链接是互联网运转的基本方式。”搜索引擎的运转方式是为每个搜索请求提供匹配的内容，确切地说是提供内容所在网站的链接。大多数社交媒体网站分享的也都是链接。记者们也会在自己发表的文章中加入介绍相关背景链接（当然，那些链接通常是相关内容的片段）。
马尔科姆指出，今年2月欧洲法院已确认，网站所有者可以从其他网站链接那些版权归个人拥有的作品，这种做法并不侵犯版权。同时，欧洲法院已经表态，在法律或者国际协议中植入链接的行为并非积极权利。
他还在“电子自由基金会”网站发文章表示，担心西班牙新法案将给出版界开这个先例。今年10月，负责数字经济事务的欧盟委员会委员古特?于廷尔（Günther Oettinger）向德国媒体《德国商报》（Handelsblatt）透露了这一意向：“如果谷歌侵犯了欧盟的知识产权，利用它牟利，欧盟可以保护这种产权，起诉谷歌要求赔偿。”
马尔科姆还预计到2016年就会有一项相关法律生效，马尔科姆在帖子里写道：“一旦新闻聚合服务链接新闻摘要到网站变成违法行为，那些希望禁止其他类型链接（比如YouTube政治观点类视频节目）的人就更容易如愿以偿了。”
加之，欧洲的互联网法律往往同情个体公民，而非偏向互联网公司。同样，网络自由日渐式微的状况并非仅在欧洲，马尔科姆在上述帖子里特别提到发生在摩洛哥的一个例子。去年网络媒体Lakome的摩洛哥编辑阿里?阿诺兹拉（Ali Anouzla）被捕，罪名是支持恐怖主义。法官认定，阿诺兹拉新闻报道里添加的一段YouTube视频链接，是恐怖组织发布的。
讽刺的是，阿诺兹拉添加的视频链接来自西班牙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国家报》（El País）。（本文首发钛媒体，根据newyorker.com记者Vauhini Vara和techcrunch.com记者John Biggs等报道综合编译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