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罗睿兰的用词是转型已“完成”,而不是转型已“成功”,这两个用词含义有何不同?
陈黎明:目前我们的营收,新兴业务占比已达46%,增速也快于传统业务,比如云计算去年增长24%,业务规模达170亿美元,仅次于微软和亚马逊。从这个意义上讲,罗睿兰女士认为转型目标已完成。但是她下面还有一句话,要加速,要恢复增长,就是要在新赛道上加快增长,不再纠结于转型概念。
转型成功与否不是按新业务比例来定义的,不能说到了60%就成功,50%就不成功,我们的传统业务还有非常多的客户,比如大型主机、高端服务器、存储,这些对客户都是不可或缺的,我们依然要提供好产品和服务,这一点毋庸置疑。
《财经》:IBM前几年虽然营业收入在下降,但是毛利率在提升或者维持。2017年营收和毛利率都在下降,这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讨论过?
陈黎明:具体的财务问题等我们的2017年报出来后都会有解读,从我这个角度来看,IBM未来发展战略非常清晰,就是以云计算为平台,认知计算为解决方案,专注于企业级的客户。我们在这个方向上已经奠定了良好基础,正在进入加速发展阶段。
IBM还能留在舞台中央吗?
《财经》:和IBM同时代的企业,除了微软,其他基本上都光芒黯淡了,比如曾经如日中天的惠普、戴尔。张瑞敏有句名言“没有成功的企业,只有时代的企业”,意思是跨时代成功的企业非常罕见,IBM还能留在舞台中央吗?
陈黎明:微软1975年创办的时候,IBM已经64岁了,IBM可以说是IT行业唯一的百年老店。你刚才谈到股价,股价起起落落,真正衡量企业成功与否的标准是它能否基业长青。
IBM的百年史就是一部转型史,转型意识已是IBM的基因。IBM最初并不是家聚焦计算的科技公司,除了打孔机,它还做磅秤、切肉机和咖啡机,差不多也是什么赚钱做什么。后来老托马斯·沃森重新定义了公司,专注于计算,当时的计算当然就是机械打孔机。
上世纪40年代,电子计算机出现了,老沃森并不理解电子计算,但他不阻止儿子小沃森尝试。1956年-1964年,IBM花了50亿美元研发出大型主机System/360,相当于今天差不多400亿美元,超过了美国政府研制原子弹的曼哈顿计划的投入,这真是一场豪赌,但IBM赌赢了,自此主导大型机市场至今。
然后70年代末80年代初个人电脑兴起,IBM一度落后,但很快再次主导,我记得自己刚接触电脑的时候,PC就叫IBM兼容机,IBM定义了当时个人电脑的标准。
再往后就是90年代郭士纳那次广为人知的转型,当时IBM濒于破产和分拆,但郭士纳再次引领了行业潮流,就是IT服务和电子商务。这之后我们又经历了彭明盛(Samuel Palmisano)时代。彭明盛致力于提高利润率,退出低价值业务,提出智慧地球概念。到今天就是罗睿兰女士引领的这次转型,以云计算和认知计算为核心。
所有企业的转型都有重大诱发因素,在我来看,这些因素第一是科技变化,二是商业模式,三是政策环境,四是自身管理,比如郭士纳所引领的那一次转型,我认为就是管理模式所诱发的一次重大企业转型。所有的重大转型都是非常痛苦的过程,因为你要做组织架构的变革,运营系统的变革,人才的变革,企业文化的变革,哪一项变革都不容易,尤其是涉及到个人的时候,要么你是转型的一部分,要么你就被留在岸上了,因为这个大船是要走的。
正是因为IBM有转型的基因,所以我们对转型充满信心。从企业管理的角度,我想可以总结出这么几点:一是不要把企业定义为某项产品的企业,否则产品没了企业就没了;二是不要沉溺于历史,你的历史无论多辉煌,那都是翻过去的一篇,要着眼未来;三是要敢于向未来下赌注,无论技术还是商业模式,选定方向后就要坚定不移地执行。
《财经》:时代变迁的节奏在加快,能够生存下来肯定需要不断转型,但是生存下来和舞台中心是两个概念,比如柯达,重组之后仍在运营,可已经没多少人想起它了。
陈黎明:IBM的自信不仅来自转型基因,还来自科学基因。我们有6位诺贝尔奖获得者,超过了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有6位图灵奖获得者,相当于计算机行业的诺贝尔奖;有八九十位美国科学院和工程院院士,赢得5次美国国家科学奖,10次美国国家技术奖。